矽谷夜難眠

5月 01, 2023

文/郭立昌

一顆鑽石、一個戒指。台灣人會把戒指放在「夾具」上，按步就班地鑲上鑽石。美國人認為做個「火柴盒」，把鑽石和戒指丟進去搖，兩個零件就會組成鑽戒。這就是台灣人的思維及作為和美國人不同之處。台灣人能夠在風雨飄搖中艱辛地活著，美國人則在優渥的環境中經常製造令人意想不到的風暴。

自從1970年代末，台灣人在矽谷建立起新的產業觀念之後，矽谷居然變成「世界科技之都」。然而，美國人的思維仍然停留在「火柴盒」，所以技術層次方面只能拿著「鍵盤」，故被好萊塢嘲諷：「矽谷群瞎傳！」

五月甫上班第一天，就傳出加州又一銀行遭接管，看來這幾週開會研擬對策是正確的—因為科技發展過度偏向「人工智慧」(AI)，完全忽視整體環境的需求；加上「空口薄舌」，導致深陷發展盲區，看來這場流量戰爭的產業革命，必然腥風血雨。

據《美聯社》報導，總部設在舊金山的加州「第一共和銀行」(First Republic Bank)，3月底資產總額為2,330億美元(約新台幣7兆1711億元)；若不計雷曼兄弟(Lehman Brothers)等投資銀行，第一共和銀行將是繼2008年華盛頓互惠(Washington Mutual)破產後，美國史上第2大倒閉銀行。美國政府監管單位今天(5/1)宣布，陷入困境的加州地區性銀行第一共和銀行已遭金融當局接管，之後將由摩根大通銀行收購，成為最新一起銀行倒閉案例。

美國加州舊金山有各類型的銀行

美國加州舊金山有一條「加州街」(California Street)，可以看見著名的花旗/法果/美林/高盛等銀行，還有最近倒閉的銀行也在附近。自從3月「矽谷銀行」(Silicon Valley Bank, SVB)和簽字銀行(Signature Bank)倒閉後，「矽谷的夜很難眠」，第一共和銀行一直在苦苦掙扎。而且，上週公布第1季損失超過「一千億美元」的存款，導致公司股價崩跌，卻未能提出可行的補救方案，美國聯邦存款保險公司(FDIC)在聲明中表示：「為保障儲戶，美國聯邦存款保險公司與俄亥俄州哥倫布(Columbus)聯邦特許銀行『摩根大通』 (JP Morgan Chase Bank)達成收購和承接協議，以承擔第一共和銀行所有存款與基本上全部的資產。」期望止住傷口；不過，可能沒那麼容易。

由於2004年在美國巡演時，有人注意到新科技經濟系統的「ICT控制中心」，而出現了一個新產業；2007年又有人到矽谷的辦公室來談「通訊模組」，發展出新行動通訊器，進而帶動新一波的產業發展。不過，衡量輕重，還是以保護妻子為第一要務，返台後加上疫情這些年，我留在矽谷之物，他們能玩的差不多已經玩完了，剩下的「人工智慧」(AI)也沒幾個人玩得起，造成只有「火柴盒」層次的矽谷漸漸地進入了冰河期。

「台灣-矽谷夜未眠」的故事，應該從1972年講起。

天底下沒有一直成長的產業！立昌在1966年12月突破萬難和美商全球電子公司做成生意之後，接下來的兩年平均月入數十萬元；然而1969年「真空管淘汰」，全部的客戶都沒有訂單，我的「成光金屬加工廠」馬上面臨斷炊的窘境。不過，被稱為「巧件大師」(Gadget Master)並非浪得虛名，我幫助鄉親開發新產品的名氣廣傳揚，有個日本人茲庫達桑來找我開發新產品，沒多久就收回120萬元—我用這筆錢買了幾筆土地，在永康鹽行買的比較貴也才壹坪壹佰元。

經過幾年轉型之後，像晉桑成功地轉型至製造「電晶體收錄音機」，獲得猶太買主大筆的訂單，類似產品的訂單也大量流進台灣。日本材料供應商的作法很奇葩，當你訂單暴增時，「說漲價就漲價」、「說斷貨就斷貨」。產業發展不變的真理就是「勿被掐脖子」，所以1972年在永康鄉中正南路360巷同時建造三個廠，以解開轄制。360巷原本只有一家「正一紙器」，我們一動手就是建三個廠，因此認識正一的董事長張麗堂先生。接下來，他1973年選上台南市長之後，希望我們幫他和加州「聖荷西」(San Jose)締結姐妹市。

好幾個因素加起來，我只好提早在太平橋畔建造「成光精密工業有限公司」，1975年由聖荷西市長海斯(Janet Hayes)率領的訪問團於參觀我們的第一手科技之後，大夥在太平橋畔研究「未來電腦的樣貌」；因此1970年代江湖傳言：「成光影響矽谷，矽谷影響世界。」

然而，說也奇怪，我明明告訴矽谷的小朋友：「軟硬兼修，才是王道！」他們竟然完全忽視「硬體」的修為，認為：「只要抱著鍵盤，投行就會找上門！」像我們爭取到1998年APEC的「電商法案」，他們竟然強詞奪理地說：「電子商務只有軟體，沒有硬體！」一夕間，投行紛紛挹資入「.com」(虛網公司)，沒多久就搞得一團糟。接著，有個叫「PDA」(可攜式數位助理)的產品又在矽谷颳起旋風；只有「火柴盒」層次的技術能力，加上沒有週邊支援，這項一窩蜂的產品以失敗告終。接下來，次貸風暴、金融海嘯的後遺症至今餘波蕩漾。

幸好我們的新科經濟系統促成了跨世紀的主流產業，其中像「微商/非接觸/非現金/射頻轉換/衛星支援」被普遍商用，產生了許多的新商機。不過，矽谷的小朋友仍然無法擺脫「火柴盒」思維—當然他們的技術能力也無法進展，只能倚靠遠東的供應商。

其實原本美國的「硬體」是世界第一，特別是1875年愛迪生(Thomas Edison, 1847~1931)在紐澤西門羅公園設立實驗室，1879年做出「電燈及直流發電機」，影響後進紛紛投入硬體的發展。愛迪生照明公司的工程師亨利福特(Henry Ford, 1863~1947)自1876年即學會了修理手錶，顯示出他在「機械」方面的天賦；亨利福特1892年負責愛迪生照明發電廠的蒸汽機維護，產生「汽油發動機」(Gasoline Engine)的興趣；經過創業失敗，屢仆履起之後，亨利福特在1903年四十歲生日那一年，終於賣出「195 輛」汽車，進而在穩定中，逐漸成長為汽車大王，在美國建造全球最佳汽車產業供應鏈。

著名的史丹福大學位於矽谷的波羅瓦多(Palo Alto)，校園裡有座「陶曼圖書館」，紀念電機系教授法蘭克‧陶曼(Frank Terman)，1939年協助兩個學生—威廉．惠爾(William Hewlett)和大衛．普卡德(David Packard)創業，創辦聞名的「惠普」(HP)公司。他們生產「Audio Oscillator」(音聲震盪器)，售予華德迪士尼(Walt Disney)，而且不斷地研發新產品，例如電子計算機、醫療儀器及測試儀器等等，為矽谷的科技奠下根基。

從以上所舉數例，可見以前美國人創業必須靠「硬體實作」，才可能出人頭地；同時改變世界。曾幾何時，「火柴盒」思維變成主流，創辦的企業也變成商品，隨時可以買賣。最怪的是，投資機構隨風起舞，今年加上第一共和銀行就已經是第四例，矽谷來的亞歷說：「應該不會是最後一例！」

猶記當年「國際事務機器」(IBM)公司的工程師在太平橋畔和我談起「未來電腦的長相」，希望我到紐約的工作告一段落能到矽谷；因此而和矽谷結下了不解之緣。由於台灣是一個沒有天然資源的地方，所以個人認為：「台灣的未來在『科技』。」未來科技一定要將「機械、電子、電機、資訊、材料及商品」緊密結在一起的「複合型科技」，所以希望新科技經濟系統的「電子商店系統」(TES)能從矽谷輻射至全球；可惜，「火柴盒」思維使他們只拿容易獲利的去商用，也埋下了矽谷夜難眠的因。

如今，台灣又進入大選的旺季；猶記在風雲詭譎的1989年，我們還在弄「對日貿易逆差小組」，開會時總是聽見「李登輝若真除總統職位要完成XXX的工作目標」，台灣也真有了一個特別的1990年代。因為我們那十年倡議的「孵蛋器/電子商務/非現金系統」皆因層峰關注而有進展，成了跨世紀的主流趨勢及產業。希望這次的選舉，能夠出現像李前總統說的具備「素質」和「能力」的人選，在矽谷夜難眠之際，把握台灣的重大戰略機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