善良才會幸福

8月 26, 2022

文/郭立昌

耶穌說：「只有一位是善的(There is only One who is good)。」(太19:17) 英文有個特點，就是某個字「大寫」時，就知道其重要性，「the One」就知道指「至高者」—先天地生的那位神；只有這位神是「善」的。凡人的心中應該住著這位神，才會有「善念」→「善行」。

前往翠山莊訪談李前總統登輝先生時，他憂心忡忡地說：「劣質意識充斥這社會，21世紀台灣到底要往哪裡去？」同時，鼓勵我們要善用「能力」繼續宣揚「優質意識」，期望我們的下一代有光明的未來。

小時候，家中常窮到由老祖母瘦弱的手捧著一碗飯，餵六個孫子；飢腸轆轆之際，老祖母還得要大家閉起眼睛，喃喃地唸著：「感謝天父的賞賜----」然後才一人一小口地分吃那一碗飯。阿昌心想：「若真有天父，為何不賞賜給每個人一碗飯呢？」後來，他遭受嚴重狙殺，倒臥在血泊中時，終於明白家裡窮的原因—父親阿坤雖然擁有高超的工藝天才，卻恥於賺錢，整日不是嘻玩，就是只做他心血來潮的「愛迪亞」(idea)；母親阿金無一技之長，又不願學習「國語」，每天咒罵老祖母之後，就說出門去賺錢，可是阿昌卻都看見是纏足的老祖母拿錢拜託寶英阿姨，或是罔姑幫忙去鴨母寮菜市場買點米，來煮給一家人吃。

老祖母的小剪刀，可以剪出任何可見的「字體和圖案」，阿昌的義母在沙卡里巴開「天元布莊」，每天都會拿布來給祖母貼字和圖案做成喜幛，一家九口，只靠這點微薄的收入，生活很難不艱辛。只是祖母看出阿昌的疑惑，叫他要「相信天父」，好好培養「能力」，時候到了，天父就會大大地賞賜。

不過，吃飽飽其實難不倒阿昌，最快的方式有二：一是到沙卡里巴，義母或義兄義姐就會帶他去吃好吃的；二是和玉皇宮的大哥混，就有得吃了。然而，前者的感覺很怪，有接受「施捨」的感覺；後者則跟一班人呼嘯過街市，大哥喊「坐下來吃」，就跟著吃了，吃完由大哥去結帳—但是阿昌也是有貢獻的，他經過努力鍛鍊後做出來的「產品」，送給大哥，算是「交換」，並沒有白吃。

阿昌的「小產品」削鉛筆很好用，還可以賣給同學；深交的就送，要好的一支「五角」(五毛錢)，沒啥交情的一支一塊錢，多少都能夠換一點錢。才得以湊到新台幣壹佰元去還「林峰」，贖回小弟 (因為阿坤和阿金把他們四歲的第五囝仔賣給歌星林峰壹佰元)。

郭立昌1963年的產品和五毛錢

自從小學三年級起，阿昌的生活全數自理—從不讓任何人碰他穿過的衣物，就是絕不讓任何人洗他的衣物。同時，他的神識越來越清明，也漸漸懂得「自我打底」，期望有朝一日能扭轉家中的困境。他聽玉皇宮的大哥說：「鱸鰻若要大尾，就要去艋舺！」艋舺變成了阿昌的目標，所以除了努力學習打架的技巧之外，他也利用家裡的簡陋工具，鍛鍊自己的技術—期望自己的特殊技能將來可以在艋舺闖出名堂來。

可惜，計畫永遠跟不上變化。住在阿昌心的那位「神」還是讓他放不下老祖母，更放不下自己的父母兄弟；而在1965年11月，頂著星夜，踏上高南公路，和父母跑路到高雄。到高雄之後，租處對面有個「國民市場」，晚上市場的門口有個落魄的大陸書生擺著舊書攤，阿昌趁機和這位南老師「學講國語」及看霸王書。日子一天天過去，南老師指導阿昌看了不少的書，才小學程度的他，不知為何突然之間閱讀能力變得非常地驚人—看書都是「整頁」看，可能是南老師教他「修道」有關吧？

南老師說：「人有『眼耳鼻口身』，稱之『五神』；五神守中，五氣自然朝元，其氣自然化神，其神自然還虛，其精自然化氣。」又說：「目若不多視，其魂在肝；口若不多言，其神在心；鼻若不多聞，其魄在肺；耳若不多聽，其精在腎；身若不亂動，其意在脾----」提到孔子所言「非禮勿視，非禮勿聽，非禮勿言」等等皆是「修道」之要。而且，五神通五行，千萬不要亂動身口鼻，更不可濫用耳目。阿昌聽南師之言，身體力行，在1966年那個晦暗的年度，每天凌晨二時到市場幫人殺鴨注水，工作到午時收攤，開始做起中興街甘蔗板工場的工作，四處奔忙，還得照顧兩個小弟一日三餐，以及幫他們洗澡和洗衣服，每天吃很少的食物，卻整日精神奕奕。重點是，絕不會讓阿金來高雄空手而返；因為阿昌早就感應到阿金何時會出現，已經把她所要的錢和物都準備好了。

阿坤被囚於新生街，阿金出現就是要拿錢。事實上，阿昌在家中無大人的情況下，面臨許許多多的難題；但是，只要他在睡前寫在紙上的問題：「如果有神，就教我解決的方法吧！」說也奇怪，隔日問題就迎刃而解。例如騙阿坤他們到高雄的陳炎登，拿了阿金向表弟謝金發借的三萬元，去申請三相220V的電，三個月即被台電以「臨時電」來剪掉了—甘蔗板工廠的機器完全停擺。想不到，阿昌仍然使工廠運轉著，做了一大堆物件，「五千元、五千元」地給阿金拿回台南。(當時青年路聲都戲院旁的土地壹坪200元)

阿昌每每騎單車經過成功路，就向西南往前鎮走，期望找到「高雄加工出口區」，每次都是鎩羽而歸。但是，他的「神」真的在1966年12月促成他和區內的美商電子公司做成生意。要做成生意的條件有一百項之多，沒有一項是個小學程度的13歲少年力所能及者，阿昌卻有如神助般地過關斬將，真的把產品賣出去，把錢收回來。讓莫名反對的阿坤和阿金，看在錢的份上，止住了謾罵的口。後來，阿昌在紐約時，客戶請他到雙子星吃飯時，談起往事，客戶不斷地說：「Excellent, Incredible(優秀、太不可思議了)！」因為，美國只有「廢紙流程」(Paper Work)至少需時六個月，阿昌在兩天內給樣品，在一個月之內逐一滿足客戶的嚴苛條件，創下區內開幕即出貨的紀錄。

美國客戶說的「Excellent」指的是「能力超群」，用一個中文字來形容即「良」。阿昌終於弄懂「善」和「良」是兩個概念，卻相互為用。他少年時，一心想要替父母洗刷屈辱，替兄弟建立安穩的生長環境，至高者真的住在他的心中，使他有能力去排除萬難，達成所望的目標。所以說：「善良才會幸福！」

今年1月27日，阿昌突然感應到阿金身處黑暗之中，伸手去抓她，可惜沒抓到；那晚洗澡時，卻看見左小腿肚有「四指抓痕」。阿昌晚禱後，靜坐中，依稀可聽見阿金的呼救聲：「立昌耶，救我-----」阿昌瞬間想起，從小學四年級他會校正沖床，安裝模具，幫阿金做她唯一會做的「鐵床花」，每次阿金遇到困難都會叫：「立昌耶----」他不管在何處都會飛奔至阿金身邊，幫她解決困難。可惜，經過了重重的背叛之後，阿昌只有放在禱告中，祈求阿金的平安。

想不到，過年期間，從朋友的朋友，轉傳來的消息，得知阿金辭世的噩耗；阿昌在2月7日大早即趕回他在1973-1976年花了3年工夫建成的「中央路61號成光精密」，叫了半天門，那個阿金稱為「第五仔」才姍姍來開門。看見如此冷清的追思會(告別式)，阿昌趕緊坐在一角誦經持真言迴向給阿金。追思會很快結束，阿金的遺體被送去火化。

由於早有人邀約一場演講，阿昌並沒多想即趕回高雄。是夜，阿昌靜坐時，又聽見阿金的呼叫聲：「立昌耶，我會寒，足痛野----」逝者已矣，只能禱告祈求至高者差派祂的使者在阿金的路上保護她。由於，阿昌當家時，曾經買了不少土地登記在阿金的名下，她也是阿坤死後的第一順位繼承人；所以想當然耳，應該為遺產稅準備了。2月23日到經發局商業行政科好不容易取得的「成光公司章程變動」資料，令修道多年的阿昌也大感意外—原來居然有不肖子挾母自重，侵占他和其他創始股東的股份。向來視錢如命的阿金，居然身後悽涼，一文不名；她名下的不動產則下落不明。

從不完整的「成光公司章程變動」資料中，仍可以看見阿昌創建「成光精密工業有限公司」的軌跡，一個神所賜的產業，一個倚靠常人難以想像的能力創建的產業，居然在阿坤和阿金帶頭行悖謬的事，淪為同業的笑柄。侵占者居然還敢向外人誇耀其「功力」？實在不堪。

阿昌想起才10歲時的自己，竟然必須去張羅新台幣壹佰圓，才能去贖回四歲的小弟；對比21歲時的小弟，竟然為了小小的財產，對他「量身訂作」，若非天上的神保佑，真的屍骨早已蕩然無存。

「善良」的對立面是「惡劣」—既邪惡又無能。阿昌花三年工夫創建的基業，竟然被花了四十餘年啃蝕，至今還有令人垂涎的精華地段產業，可見阿昌的「善」與「良」多麼地蒙神祝福。倘若沒有那麼多的「惡劣」舉措，阿昌不知還能為父母兄弟創造多少的財富？可惜，一切都在1980年5月4日劃下了休止符。

阿昌那時剛從日本回來，和「歐姆龍立石家族」商談兩家合作的事宜。阿坤和阿金卻整天騷擾他的工作，大吵大鬧要做「冷風扇」—即使阿昌很有耐心地說明：「冷風扇是瑕疵產品，活不了多久，不是成光精密該做的。」他更向阿坤和阿金分析：「配合美國的產業政策，與日本Omron合作開闢更大的疆界。」此外，蘇南成市長的「建設大台南」也需要我們的配合-----等等。然而，兩個從來沒給阿昌「一毛錢」的人，竟然指著他的鼻子叫道：「你這個大主大意纏腳絆手的第二仔！」事實上，自從1965年11月，阿昌挑起全家生活的重擔起，他只有一個希望：「脫離貧窮！」想不到，祖母口中的神，竟然賞賜阿昌過多的財富，他以其生輝妙筆加公關運作讓阿坤享足了虛名，也把財富交在從來不精進的阿金手中自由運用。

阿昌對弟弟們只有一個要求：「資質再差，也要讀書。」空口說白話無濟於事，所以每天工作超過18小時的阿昌還得以身作則去夜校，激勵弟弟們。然而，1976/10-1978/7期間，阿昌依法必須入伍服兵役。不但第五仔聯考落榜，小么居然變成壞孩子—抽煙喝酒吸毒樣樣來，竟然利用公園路的厝藏污納垢。所以，阿昌押著小么到「長榮中學」，說什麼至少也要讀到高中。想不到，阿金居然會以「壓迫讀冊」、「看你沒起」為由，唆使小么拿刀進行刺殺的任務。

阿金發動悖倫的事件之後，成光精密在她和阿坤手中居然只做了三個月的冷風扇零件，就賠光阿昌給他們的鉅款，卻還知道去尋得阿昌的妻子—說：「這是立昌耶創辦的事業，妳要苦勸他回來救成光----」阿昌現在看了看手中經發局的資料，1980年8月13日他設立的「有限公司」股份就被侵占，阿坤和阿金若知道的話肯定不敢來找阿昌；不過，始作俑者是他們，難怪兩個惡劣的不肖仔會趁機胡作非為。

善良的特質—「勤勞/節儉/好學/上進/講信修睦/修身齊家/體貼/友愛…」等等，卻被阿金扭曲為「該死」，唆使對這個家完全沒有貢獻的小弟做出悖逆的行動。「善良」可以帶來幸福，可憐一生不願精進者，卻選擇惡劣，也把劣質意識傳承下去，最終自食惡果。然而，再怎麼說也是父母，阿昌沐浴更衣齋戒，進入深層的陰闇世界，試圖減少阿金的痛苦；可惜，他沒有目蓮尊者的功力，也只能無功而返。阿昌耽心阿金一甲子，圓滿她的許多願望，說真的，他已經盡力了，也該醒悟了。